编导艺考例文-叙事散文瞬间

编导艺考例文-叙事散文瞬间

　　广告里老头得意自豪的模样，都会会心一笑。/p>

　　相比而言，父亲的年货就寒酸许多，不过就是母亲细心挑选的几箱牛奶和熟食。奶奶拎着熟食往冰箱里放，嫌爸爸的买的不合她的心意。她念叨着这些她都会做，何必总弄些加工过的吃，不利于身体健康。她说这话的时候，姑姑带来的已经空了的熟食盒子在一旁，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。

　　那次争执源于父亲的一次失误。奶奶做的辣椒酱堪称一绝，浓厚的辣椒酱裹着硕大的牛肉粒，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种厚重朴实的香气，是父亲的最爱。一次早饭时，父亲疏忽大意，没有用干爽的新筷子夹辣椒酱。不出几天，辣酱便开始有些变质的迹象。在奶奶严厉的盘问下，父亲招了供。那天下午家里没什么人，听到奶奶与父亲争吵的声音后，我慌忙地跑向了厨房。只见父亲弓着背，脸颊泛红，肩膀微微地颤抖，如同一头沉寂许久的狮子。而奶奶也不甘示弱，一手拿着坏了的辣椒酱，一手拿着筷子，哐哐地敲着玻璃瓶，口中止不住地咒骂着。一向好说话的父亲在奶奶的骂声中，声调也渐渐地高了起来。奶奶怨恨着父亲的健忘，说着说着便把话题引到了父亲的工作上，她说父亲没出息。父亲此时已经注意到我的存在，他仿佛触电似的，腾地一下挺直了背，用宽大的手哐哐地敲着面板，上面切好的葱花随着他的动作弹起又落下。父亲朝奶奶喊，不过是一瓶肉酱。不过是一瓶肉酱。在他强调这句话的时候，我看到父亲的嘴微微地张开，他在用一种近乎嘶吼的状态与奶奶对峙着。在辣酱的气息和飞扬的葱花中，我嚎啕大哭，哭声惊动了奶奶。奶奶没停下嘴里的话，一边咒骂着，一边拎起我的胳膊走进卧室。她把父亲的叫嚷锁在了我的身后，低下头来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，揩着我的眼睛，皱起了一脸的褶子。我看到她的褶子里面藏了些泪光。晚上，当我小心翼翼的走进父亲的房间时，父亲没有任何的反常，只是安静地盘坐在那，背有点塌。他转过头来，神色如常，脸颊的胡渣呲呲拉拉。他淡淡地看着我，脸庞被灯光勾勒出坚硬的轮廓。那时我觉得父亲像极了城墙，那坚硬刻板的线条随着灯光延伸到各个角落，活生生地将他包围起来。

　　上小学以后，家里的条件一直在慢慢变好，父亲由普通工人升到了正式职位，又坐到了更高的位置。我对此并无确切的了解，只是发现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。而今想想，那笑容是由父亲多么坚硬的轮廓填充起来的啊。就这样，父亲那坚毅沉默的形象，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，直到那个青白色的早上。

　　四年级那年，奶奶因为心脏病住了院，在父亲与姑姑的悉心照料下，已经做好了手术的准备。手术前奶奶转院，路程很长，奶奶憋尿憋了一路，到了医院已是中午时分，医生都出去吃饭了。厕所里，奶奶一蹲一站，人就没了。我是在放学后接到消息的，作业写到一半，父亲极快地闯了进来，“走吧，”他干巴巴地说“去见你奶奶最后一面。”当时的我实在是对死亡没什么概念，只是机械地跟随着父亲上了出租车。司机问父亲去哪，父亲用平平的语调说：“中心医院，太平间。”司机诧异又怜悯地看了一眼父亲，发动了车子。这个时候，父亲坐在副驾上的轮廓依然是那样的坚毅挺拔。风吹进来，父亲的几根白发跳动着。

　　医院的手续冗长而又繁杂，在姑姑等人纷乱的哭声中，父亲冷静又理智地担起了一切，仿佛停尸间里躺的不是他的母亲。出殡那天早上，我们起得很早。忙乱之中，我顺手穿上了搭在椅子上的粉色外套，母亲拍拍我的肩：“换下来，今天不能穿这个。”这时家里的客人已经都离开了，只剩爸爸姑姑几个亲戚在客厅里筹备各项事宜。当我换上了母亲给我的黑色外套时，门那边的碎语声突然都消失了，一小段的寂静之后，门内突然传出一声极度压抑的、凌厉的哀嚎。我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，我几乎战栗着停住了手中的动作，呆愣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。在不住的颤抖中，我听到了紧接而来的、连续的啜泣，是父亲的声音。我惊异地瞪大了双眼，在这一声接一声的深深的呜咽中，我感受到了一种刀割似的疼痛，催的我近乎落下泪来。父亲哭了，他没有在太平间里哭，没有在宾客面前哭，而是在这个普通的早上，用一种生涩坚硬的姿态，用这一声声低沉的呜咽，诉出了他自己的哀伤。隔着一扇门，我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，但他那坚硬的轮廓一点点地在我眼前分崩离析，他终于再也不是那个有着层层盔甲的男人了。

　　在漫天的青白色里，那啜泣声倏地就消失了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。我吁出一口气，天色将明。